[古典]墨九(全本)-9
[size=4第076章 人尽可夫
姝园里全是女人,八卦消息便传播的更为迅速。听了这种种,有惊讶的,有鄙夷的,有不动声色的,还有愤愤不平,忍不住跳出来挑衅的。
在墨九下床去书房的第二天,出门走了没多久,刚转过树丛,从前面的小路上走过来一个女子。
平日在姝园也没见过几个人,墨九开始是惊讶好奇。只见她穿著一身湘色的衣裙,巴掌大的脸儿圆圆的,明眸皓齿,肤若凝脂,像只精雕细琢的娃娃。这个陌生女子在三步之外停了下来,鼻子里嗤了一声,樱桃小嘴一张一合,有字句不间断的从里面冒出来。
她长得精致又可爱,声音清脆似黄莺,可说出的话就不那麽动听了。明里暗里,极尽嘲讽之能事,尖酸刻薄,拐著弯儿的谩骂,骂完了就拿刀子似的眼神在墨九身上剜过一遍,鼻子里再度哼了一声,接著就顶著高高昂起的脑袋走了。
陌生女子已经消失在眼前,墨九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。她著实是反应不过来,许久才眨了眨眼,慢吞吞的拖著脚步继续向前。
连著四五天,这个陌生女子像是侯准了时辰,定时定点的挡在半路谩骂。墨九对她的出现不再感到惊奇意外了,每天都是默默的听,听完再默默的离开。吃准了墨九不会回嘴,陌生女子的气焰更是嚣张。一方面呢,墨九是笨嘴拙舌,根本没这个能力回嘴,另一方面呢,这个女子的话实在是有些艰深,有许多她根本就未听懂。
虽然是一知半解,但是每天无缘无故的被人教训,心里总是不好受的。於是墨九的小脸明显的灰暗了,时不时还会闷著头发愣。乌凤乔察觉出了异样,还以为这是病後尚未恢复的缘故,每日的午膳加上了补品,补身子的药材也一批批的往墨九房里送。
山儿与墨九朝夕相处,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。问说发生什麽,也是回说没事,可笑容一看就是勉强。山儿是丫鬟,对於丫鬟间流传的流言蜚语也是知道一些的。二少爷是不会给她气受的,那让她受气的就别有他人了。她每天往返姝园和书房,书房那边应该无人敢造次,这样的话,问题就一定是出在姝园了。
早上,墨九吃完了早点,山儿拿著巾帕擦著她的嘴,边对她说:“一会儿我送你出去。”
墨九一怔,眼神开始游移:“不……不用了,山儿你还有事情忙的……不用送我的。”
山儿见她这样,心里更是肯定了:“送完再忙也是一样的。快些吧,别让二少爷等著了。”说完就拖了墨九的手,一同跨出了房门。
硬著头皮走在小路上,偷偷瞄了眼山儿,只见她脸色平静,目不斜视。墨九心里暗暗的想:山儿不会是……知道了吧?不会的不会的,她不说,不会有人知道的。
这种事情,她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。她不想像小孩子一样的去告状,况且自己是有几斤几两重?有什麽资格去告状来著。那个人要骂,就骂好了,反正也不会少块肉的。只是她不想让山儿看到,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又卑微的样子。
可惜老天没有听到她的祈求,走到一半,那个娃娃似的漂亮女子抬著脑袋准时的出现。
对於一旁的山儿,她似是不屑一顾,只对著墨九张开了殷红小嘴,声音尖细又清脆:“怎麽?今天找了救兵了?看你这傻了吧唧的样子,搬来救兵也没用,得了空呢就赶紧烧几柱高香,求菩萨保佑爷和二爷真能被你这身子皮迷了眼,要不然,待爷他们玩兴过了,就成了破鞋子一只,又脏又臭的,怕是送给狗,狗都不会要的。”
墨九瑟缩了一下,不由自主的低著头往山儿身边靠去。
山儿来来回回打量了陌生女子一番,跨了步挡在墨九身前,冷冷一笑:“我还当是什麽呢,合著是有人熬不住,居然在这里发起浪来了。”
“你!你说什麽?!”女子指著山儿,气势汹汹的一瞪眼。
“要发浪呢,就到自个儿屋里发去,别在外面丢人现眼。弄得活脱脱一疯狗似的,逮著谁都要咬上一口。”
“你!!”
“要我说呢,这位小姐得空就撒泡尿自个儿往里照照,看看照出来是人是鬼,究竟是个什麽东西。不过照的时候可得仔细啊,若是一不小心被自己的骚浪熏得受不住,那就善哉善哉了。”山儿边说边吊著眼睛瞥她,鼻子皱起来像是真闻到了什麽臭味。
女子涨红了脸气的说不出话来,手指抖抖抖了半天,别过脸狠狠瞪了墨九一眼:“你别得意!人尽可夫的东西!哼!”说完就掉头跑了。
“山儿……”墨九傻傻的看著山儿,第一次见其展现如此彪悍气势,让她张大了嘴巴,合也合不住。
“好了,我回去了。我可不是来特意帮你的,只有我能说你傻,别人这麽叫,我心里不痛快。”山儿纯熟的翻了翻白眼,一昂脑袋,骄傲的转身走了。
什麽呀……这是哪跟哪呀,墨九眼泪汪汪的看著山儿的背影,心里是满满的感动。
去书房的路上,墨九一边回想著山儿精辟的回击和女子又气又急的吃瘪模样,一边掩著嘴偷偷的笑。直到进了书房,嘴角还在忍不住的上扬。
乌凤乔端详著那张鹅蛋小脸,放下了手里的紫毫:“有什麽好事这麽开心?”
“没有没有。”墨九赶紧摆摆手,轻车熟路的过去拿起了墨锭磨墨。乌凤乔摇了摇头,复又拾起了紫毫,核算著眼前的账本。
磨著磨著,墨九眨了眨眼睛,轻轻的问:“二少爷,什麽是人尽可夫?”
拾笔的大手顿了顿,面无表情的俊颜转了过来,淡淡道:“怎麽突然问这个?”
“哦……哦……是……是先生教过的,可是我忘了……所以就想问问二少爷。”墨九转著眼珠子,支支吾吾的回答。
这双清澈的黑眼睛,可是藏不住半点谎话的。不可能是先生教的,那就是有人搬动是非。联想起她之前的低落异常,乌凤乔的眼里升上了点点寒意。
“二少爷?”墨九看到男子盯著自己,表情冰冷,不知在想些什麽,遂怯怯的唤了一声。
收了眼底寒意,眼帘微垂又抬起,乌凤乔的脸色已是如常:“相传从前有一男子,他的夫人美貌至极,人人都夸赞。言语用尽,都难述这位夫人的容姿,是谓人尽可夫。”
第077章 府中设宴
是这样吗?这麽说来……那个陌生的女子是在夸她吗?墨九迷糊的想。可是自己那麽普通,和“美貌至极”根本是搭不上边的……况且……况且自己又不是二少爷的夫人……
眨巴著水灵的黑眼睛偷偷瞄去一眼,一朵红云悄悄的飘过来,一直飘上了她的小脸。
乌凤乔见身前的人儿正在羞涩娇俏的偷看自己,忍不住拉过那软绵绵的小手,将她拖过来抱在怀里。
“在想什麽?脸那麽红。”
墨九扭扭捏捏的坐在男子身上,到那低沈又磁性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,头垂得低低的,脸上更红了:“没……没有……没想什麽……”
她柔弱无骨的靠在自己怀里,又软又暖,胸口处都要被她捂热了。乌凤乔摩挲著那细嫩的小下巴,略一施力,将一张酡红的小脸蛋抬了起来。蜻蜓点水似的在那抹浅色唇瓣上触了一下,伸出了舌尖轻点,舐到了她的香甜,薄唇接而开启,含住了两片温热软滑。
小人儿轻轻嘤咛,乖顺的倚在他的胸前,仰头承受著他的吻。
紧贴,吸吮,挑动,纠缠,小舌生涩的随著大舌起舞,勾住了接著略略分开,分开稍许再继续粘在一处。她的气息,她的香味,她的温度,将那些冷酷,坚硬一点点的融化蚕食。
心中进驻了一个纤细的身影,他不知,原来记挂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。一个名字在舌尖心底反复的倾吐,原来在乎一个人,这颗冷硬的心,也会变得柔软。
一吻毕了,抵住那光洁细白的额头,他喘息著低语:“九儿……”
两个字仿佛是百转千回,似迷茫似无措,似柔情似爱怜,墨九没来由的心头一颤,手脚没出息的发软,只能贴紧了身前厚实的胸膛,红著脸,不说话。
今日的天气很好,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几丝微风。房里很安静,耳边是“咚咚”的心跳声,有力沈稳又有一些急促,缕缕墨香在鼻间缠绕,暖洋洋的空气里也染上淡淡的温馨。
恍恍惚惚,忆起得知要来书房的那刻,其实是疑惑加莫名,并且是不愿的。那时她吃坏了肚子,那时她战战兢兢,那时日光下的肩膀,那些梦里的记忆。那时的她怎麽也想不到,如今,她会与他如此的亲密。
他的话不多,大多数时候还是板著脸,一副冷冰冰的样子。他是乌家的二少爷,他和另一个人长的好像,他高大,俊美,她对他敬畏,相处在一块儿却又觉得安心。想著想著,墨九抿著嘴儿,慢慢翘起了嘴角。男子敏锐的察觉到,垂下了脸来注视:“在想什麽?”
没好意思看他,一排浓睫翻上了又垂下,嘴里细细地说:“没有什麽的,我只是在想……第一次来书房的时候。”
“嗯。”男子顿了顿,突然又道:“我头上的角还在不在?”
“咦?什麽?”
“若不是头上长了角,那时你怎会吓成那样。”
“……”
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表情,还要说著艰涩的玩笑,虽是难笑的很,可墨九呆愣过後还是“咯咯”的笑出了声。
乌凤乔搂紧了怀里笑魇如花的女子:“过几日在姝园有个宴席,你好好休息,先不必过来了。”
“宴席?府里又要来客人了吗?”
“嗯。”
“二少爷要招待客人,所以就很忙?”
“嗯。”
“哦……”墨九低低的应著,玩著自己的指甲,有一点小小的落寞。
乌凤乔吻了吻她的额头:“得了空,我就过去看你。”
“好。”
“身子刚好,自己仔细些。缺什麽要什麽就去找乌伯,嗯?”
“是。”墨九乖巧的点头。
“二少爷……”
“怎麽?”
“府里来客人……会很热闹吗?会像上一次那样热闹吗?”这话问的小心又迟疑,里面满满的好奇掩也掩不住。
墨九见男子低头注视著自己,却没有回答,便赶忙摇拨浪鼓似的摇起了头:“我只是随便问问的,二少爷你放心我会呆在房里,不会出去乱走的。”
凑个热闹应该是无碍,但是以防万一,还是小心为好。不是要限制她的自由,“限制”只是为了保护。只是看到她细声细气,小心翼翼的懂事模样,乌凤乔又觉得狠不下心。她独身一人来乌府,每天又只在姝园与书房往返,也该是闷坏了。论坛声誉保证 日本进口防伪npg名器3 名器证明3 齐藤OL 淫熟大塚咲倒模成人用品!
“为我斟酒,做的来麽?”
“哎??”墨九一怔,随即快速的回过神,“我会我会!我……山儿会教我的!二少爷我真的可以去吗?”
一双黑眸满含惊喜的弯了起来,乌凤乔摸了摸手下滑顺的黑发,轻点了点头。
山儿得知墨九也要去凑这热闹,就端出了一脸的不放心。一边教著她规矩礼仪,一边不厌其烦的叮嘱:来府的客人可是大有来头的,你就只管在二少爷身边伺候,千万别出什麽岔子。
墨九乖乖的听,乖乖的学,心里的好奇期待更是大了。
几日很快的过去,府里的丫鬟下人个个绷紧了脸皮,穿梭忙碌,严阵以待。宴席设在姝园深处的一方水榭,天刚暗下来,走廊挂著的一排琉璃灯就被逐一的点亮,灯面上画著山水人物,灯下垂著流苏,微风轻拂,摇曳飘动,映著晕黄烛火,煞是好看。
墨九前去斟酒的时候,宴席已开。远远的就听到了喧嚣,近看更觉热闹。傍水的小亭里,有几个容姿秀美的女子在抚琴弄曲,她们的前方有许多个衣著轻纱的豔丽女子在随著优美的乐声起舞。
仔细一看,那些端菜斟酒的又哪里是丫鬟。她们穿著各色的拖地长裙,像只蝴蝶似的翩飞在席间,纤柔的,妩媚的,俏丽的,个个身姿婀娜,容颜堪比花娇。
墨九都不知道,原来姝园里藏了那麽多的绝色女子,直看得她眼花缭乱,目不暇接。
上席并排坐著两个人,乌家的两位公子居下同坐一侧。乌家二少今日一袭淡紫衣衫,为那表情甚少的脸上添了些暖色,衬得他更是丰神俊朗。乌家大少爷著了一身月白锦袍,嘴角噙著一抹温润的笑,举手投足是风度翩翩,看得墨九差点连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。
他……他居然在笑??还笑得如此斯文……这还是那个又凶又狠的坏人吗?她是不是看错了?墨九抖了抖,抖下了一地的鸡皮疙瘩。
悄悄的别转目光往上席方向瞄去,这一下,叫墨九张大了嘴巴,呆愣在了原地。作家的话:有人说我偏爱大禽兽,所以给二少加了些戏份~欲知後事如何,请听下回分解~
第078章 倾国倾城
先生教曰:“北方有佳人,绝世而独立,一顾倾人城,再顾倾人国。”
此时此刻,墨九算是彻底明白了何谓“倾国倾城”。
这倾国倾城的女子正坐在上席,边看歌舞,边举杯酌饮,时不时与身边的男子亲密低语一番。她衣著华贵豔丽,却一点也不显得俗气。她的头上没有繁复的坠饰,简单中更衬出了五官的精致。
眼波流转,勾人心魄,墨九觉得她甚至不用说话,只是一个不经意的浅笑,就能将这席间所有绝色全比了下去。不,莫说是这席间,将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漂亮女子全部加起来,都是及不上的。
旁边那一个是她的夫君吧?能娶到这样一个女子,真是好福气。墨九在震撼的同时心里也在叹息:同样都是人,怎麽差别就那麽大呢……
看也看过了,惊叹也惊叹完了,墨九回了神,端著酒壶走到乌家二少爷身旁,尽心尽职的做他的“丫鬟”。
香醇的酒液缓缓的倒入了白玉杯盏,乌凤乔趁著举杯时,偏过头低声问道:“看的可高兴?”
“嗯嗯嗯!”墨九闷头一叠声的应,接著飞快的瞥了眼上席,带著小小的激动,垂下头抖著声说:“二少爷她好漂亮好漂亮啊!真是……真是……人尽可夫!”搜肠刮肚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,激动之下就用上了新听来的成语。
“噗!”乌少正就坐在一旁,耳边听到墨九的声音,本是有些疑惑,离得近就听到了她接下来说的话,一个没忍住,嘴里含著的酒全喷了出来。
乌凤乔也是一怔,手里捏著酒杯,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些些怪异的扭曲。上席坐著的两位贵客齐刷刷的将脸转了过来,乌少正暗道不好,强自镇定的擦了擦嘴角,扭头对著墨九斥道:“酒怎麽是冷的?还不下去换过!”
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,对这无端呵斥也是一头雾水,但是发现席间所有的目光都往这边聚来,墨九也是惊惶。低著头诺诺的回了个“是”,抓了酒壶就头也不回的跑了。
看著那奔跑的身影迅速远去,上席坐著的两人不著痕迹的交换了个眼色,继续举了酒杯谈笑席间,眼中闪烁的精光,转瞬即逝。
墨九跑啊跑啊,连酒壶盖子掉了都没发现,一直到离了水榭远远,才慢慢停下脚步喘气。心在胸口咚咚咚的乱跳,她也不知道,自己为何是如此的紧张。在黑暗里呆呆的站了许久,再回去也是不想,反正二少爷知道她只是欲看一个热闹,斟酒伺候本就是个托词,不是非她不可的。
重新迈开了脚步,慢腾腾的走在园中小径。周围没什麽光亮,昏暗的很,墨九低著头,也没认真去看脚下的路,七拐八拐的,就走到了一处池塘边。
站在这里,隐约听到了些模糊的喧嚣。月光静静的倾洒在水面,晚风悠悠吹拂,吹出一片波光粼粼。池塘旁边有一个小亭子,墨九踟蹰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,也未进小亭只是趴在亭外的栏杆上,磕碰到了手里的酒壶,这时才发现盖子没了。
不知道掉在哪里了,外面这麽黑,要回去找也是难了。晃一晃,里面还剩著些酒液,墨九便倾斜了壶身,对准了池塘,慢慢的将酒从壶嘴处倒了出来。
细细的一条水柱,融进了池塘水里,激起了一小圈一小圈的涟漪,叮叮咚咚。淡淡的酒香随著涟漪散开,墨九觉得有些趣味,就蹲下了身从栏杆的空隙中伸手出去,用酒壶舀了些水,再缓缓的倾倒。一来一回这样玩了好一阵,突然感知到了异样,转过头,就见不远处的池塘边上立著个黑影。
墨九吓了一跳,手一抖酒壶便滑脱了去,落入了池塘,带出了一小片水花。
“呀……”嘴里轻叫了声,墨九赶忙站起来趴在栏杆上看,水面摇晃著迅速恢复了平静,哪里还有酒壶的影子。
这时,池塘边的黑影朝她的方向进了一步,皎洁的月光照下来,照出了一张倾城绝色的脸。墨九简直是手足无措。不知自己方才傻里傻气的举动她看到了多少,她不是该在宴席上的吗?怎麽会出现在这里?她是乌府的贵客,现在碰上了,不打招呼又好似不妥。可是自己不知道她是谁,该要如何称呼她呢……
墨九慌乱的上前两步,低头福下身去,犹豫著开口:“夫人……”
月光下的绝色容颜,从头到脚的扫视过栏杆边的人,眼神颇具玩味,听到这声“夫人”,她的表情一僵,紧接著嘴边扬起了一抹深深的笑:“你过来。”
仙女……仙女叫她过去?!啊……怎麽连声音都那麽好听的?轻轻的,柔柔的,还有点……有点……怪怪的?
说不出这“怪”意究竟从何而来,墨九怀揣著满心的崇拜,小心的,缓慢的,上前了两步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目光一寸一寸的往上移,近距离的直视这绝世容颜。眉毛眼睛鼻子嘴巴,她看得清清楚楚,仙女就是仙女,面容不似凡人,连身量都是翘楚中的翘楚。小心肝开始激动的扑腾,头都有些发晕。
“你……”
墨九的眼前又是一阵晕眩,天啊,仙女在对她笑啊……仙女还要和她说话啊……
“你大爷的,你是眼睛不好使还是瞎了狗眼?‘夫人’?谁是你他妈的‘夫人’?!”
墨九懵了,她看著两片形状完美的红唇在眼前利索的上下翻飞,与那天仙外表完全不符的话正一个字一个字不停的从里面蹦出来。
看著面前的小丫鬟一脸魂外飞天的模样,“仙女”终於满意的止了嘴,勾起一抹似是温和的笑:“你叫什麽?”
墨九完全反应不过来,脑子里只有“狗眼大爷他妈的瞎不瞎”在不断的回荡又回荡。听到了好像是问话的问话,就机械的张嘴回答:“言墨九……”
“仙女”弯下身,靠近了她耳边,轻飘飘的说:“我记住你了。”说完,一拂衣袖,转身迈步离去了。
池塘边,只留下墨九孤零零的身影,晚风瑟瑟的吹过,她久久的站在原地,风中凌乱。
第079章 邬朝天子
墨九呆呆愣愣的往回走,今晚受的刺激有些大了,直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,她还是没弄明白方才到底发生了什麽。
一进门,山儿就追著问说有没有捅娄子呀,宴席热不热闹呀,二少爷大少爷如何呀,客人如何呀,墨九还沈浸在迷思中,就只支吾著答了几句。梳洗过後,脱了衣裳躺在床上,墨九抓著被子啃手指头。啃啊啃啊,眼睛蓦地睁圆了。
乖乖,他是个男的?!
难怪……难怪说起话来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,难怪他的身量比自己高出好多好多……原来……他竟是个男的?!
“仙女”不是仙女啊……她算是开了眼了,一个男的怎麽能长成那样呢??完了完了,他是二少爷的客人啊,她还叫他“夫人”……
扯过被子蒙住了头。不管了不管了,叫也叫了,错也错了,想也无益,还不如静下心来睡觉。
墨九这一觉睡的安安稳稳,一直睡到大天亮。宴席过了,就照旧去书房,可走到半路呢,头就开始犯疼。
几天窝在房里没出门,她都差点忘了,有个圆脸杏目的女子连著几日雷打不动的堵她的路,这不,今天一出门,就再遇“老相识”了。
“老相识”穿著身鲜黄鲜黄的衣裙,活像只黄鹂鸟,她的声音还是那般的尖厉,她的头依旧仰的很高:“不就是去了宴席伺候吗你不用得意!破鞋就是破鞋最多变成只会上树的母猪,想飞上枝头?哼!也不怕摔死!”
墨九无奈了,本以为事情已是结束平息,怎麽今天又来这一出咄咄逼人?她不是夸了自己的吗?二少爷解释过之後,自己还为山儿的话觉得歉疚来著的。
“不就会耍些狐媚手段麽?你的帮手呢?不过是区区丫鬟,端出一副泼辣的娼妇样也不怕丢了乌府的脸?!物以类聚,一个二个都不是好东西!我呸!看了就恶心得要吐!”
“你!”墨九倏地抬起了头,骂自己可以,但是牵连到山儿她就有些沈不住气了。
“黄鹂鸟”听到墨九居然开了口,更是来了劲,手指用力的戳上墨九的肩膀,边戳边步步紧逼:“你你你!你什麽你?!你不是哑巴麽?你不会只会装麽?!”
“你……你不要乱说!……”墨九缩著身子,被推的闪避不及,脚一绊,一屁股摔在了地上。心里很气,屁股很疼,可更气的是敌不过女子的气势,别说是解释,压根连嘴都还不上。鹅蛋小脸迅速的憋红,一方浅色的唇被咬出了牙印,一双透亮的黑眸缓缓升上了水汽,变成两泡汪汪的水在里面转啊转。
“黄鹂鸟”见了顿时熊熊怒火烧起来,跨前抓住墨九的头发将她狠狠的推了一把:“爷不在这里你装可怜装无辜是要装给谁看?!”
墨九低著头拼命的眨眼,想努力把眼里的水意给眨回去,撑在地上的小手收拢握紧,攥成了只拳头。
“好热闹啊,你们在做什麽?”
一个声音突地响起,从天而降似的,“黄鹂鸟”转过身,第一眼看到个陌生男子,立时也是一怔。这第二眼就看到了陌生男子後面紧随的人,脸色顿时变了,赶紧福身下去:“二少爷。”
陌生男子看看这个,再看看那个,表情很是好奇:“你们在做什麽?”
“黄鹂鸟”僵硬了。在做什麽……这个……可是不大好说。
一束凌厉的目光扫过站著的女子再扫过地上的女子,“黄鹂鸟”腿都软了,“扑通”一声就跪了下去。
陌生男子拍了拍乌家二少爷的肩膀,含笑打著哈哈:“凤乔也太不知怜香惜玉,瞧,你一板脸就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吓成了这样。女人嘛,是拿来疼的,不是用来吓的。”
乌凤乔垂下眼帘,躬身作揖:“皇上所言极是。”
“黄鹂鸟”听见了这一句,开始哆嗦著发抖。陌生男子似是没瞧见,抬眼扫视一圈,仿佛在观赏周围景色,嘴里还啧啧有声:“乌府姝园果真是名不虚传。来了这里,我是流连忘返得都不想回去了。”
“皇上言重了。”
“哪有,是凤乔你太过谦了。景色呢虽美,可更美的是堪比花娇的人儿。昨夜的宴席,又悦目又赏心。凤乔啊你与少正齐享豔福,真叫我好生的羡慕。”
“胭脂俗粉,不过是把戏罢了,岂能与後宫一众佳丽相提并论,皇上言重了。”
“哦?”邬朝天子邬辰颺一挑眉,瞄了眼仍然垂头坐在地上的墨九,再开口似是意有所指,“宫里什麽都不缺,独独缺了娱情娱心的把戏。既然如此,若是将这园里娇花移接至宫中,好让我闲时也能观赏一番,沾一沾花香,凤乔你说,这是不是美事一桩?”
乌凤乔的眼中有寒意一闪而过,居高临下的睨了眼地上的人,面无表情的脸上浮出浓浓的厌恶与不屑:“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。若是得皇上看中,那是她们的福分。把戏的价值仅止於此,活著一天就只配好好娱人,否则,就是不知死活。”
一字一句皆是冷厉,话是不重不轻,却让在场的两位女子都白了脸。邬辰颺哈哈大笑,笑完再度拍了拍乌凤乔的肩膀:“凤乔,你又吓著她们了。”说著就走到了墨九身前,面对著她蹲下,轻声问道: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墨九一直在发愣,方才手掌擦过地面,火辣辣的疼,大概是磨破皮了。男子之间的对话,有的她听懂了,有的她未听懂。但是她听到,那个熟悉的人用一种全然陌生的语气说著些刺耳的话,尖锐的戳进她的耳里,也戳进了她的心里。
怔怔的抬起头,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。棱角分明,剑眉星目,嘴边笑意温和,一双有神的黑眸在日光下熠熠发亮。
问完後,他友好又期待的看著她,墨九下意识的开口回答:“……言墨九。”
男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,他靠近了一点,对她眨了眨眼:“小墨九,下次再来找你玩。”说完就站起了身,不疾不徐的迈开了步子。
乌凤乔转身跟随,离去前,目光在墨九身上短暂的滑过。之前的种种他已看在眼里,略偏过头,对著身後的乌伯点了点那抹鲜豔的黄:“清理干净。”
乌伯会意,安静的退下。
第080章 认清“本分”
没多久就有家丁过来,“黄鹂鸟”还在兀自发怔,灰白著脸,没有反抗的任其架了下去。
墨九是被乌伯送回去的,跨过门槛就闷头进了房,乌伯对著山儿交代了几句,接著也就离开了。
看样子,今天是不用去书房了。不去书房也是好的,墨九竟然觉得有一丝庆幸。因为她有些难以面对那个日日相见的人,一整天下来,浑浑噩噩的也不知做了些什麽,只有那番冰冷又毫不留情的话,一遍遍的在脑中回响。
太阳西沈,墨九坐在桌前,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著碗里的饭粒。见她一天都是恹恹的,山儿也是暗自疑惑,眼看饭菜都要放凉了,这坐在桌前的人还未吃进多少。正想开口询问,听见门外有脚步声稳稳踏来。
“二少爷。”山儿福了福身,墨九握著筷子的手不自觉的一抖,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麽,山儿就已迅速的掩门退了出去。
乌风乔扫了眼桌上几乎动也未动的饭菜,走到墨九身旁坐下:“胃口不好?吃的这麽少。”
墨九没有立时回答,过了好一会,僵著的身体终是慢慢放松下来,轻轻放了下筷子,轻轻的点头:“大概……大概是午时那顿吃的多了。”
从进门,这屋里人的细微举动就没有逃过他的眼,乌风乔伸出手刚触上了那张细白的鹅蛋小脸,就被她偏头一躲,避了开去。
乌风乔看著自己落了空的手指,表情不明,嘴里无关痛痒的淡淡说道:“这一桌饭菜看著也是可口,我都有些饿了。”
墨九听了“忽”的一下站起来:“那……那我去取碗筷来伺候二少爷用饭。”
乌风乔不疾不徐的抓住那段雪白手腕,截住了身旁人儿离开的动作:“丫鬟就在外面,这麽急作什麽。”
腕间的大手抓得很牢,墨九微微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:“没……不……不是……我只是……只是担心二少爷肚子饿……况且……况且……”她的确是很急,此时此刻与他单独相处,没来由的紧张,没来由的不自在,好不容易有了借口,她就想要快点逃走,“况且服侍二少爷……本来就是我该做的。”
腕间的大手加了些力道,乌风乔皱眉注视了身前人半晌,终是沈不住气了:“九儿,你在恼些什麽?”
垂著的小头颅不停的左摇右晃:“没有没有我没有。”
看这不似平常,别扭至极的样子,乌风乔多多少少明白些个中缘由,用力将小人扯进怀里,牢牢的锁住:“还要撒谎。”
墨九不甘不愿的被圈在那厚实的胸膛里,敌不过他的力气,只好低著头闷闷的说:“二少爷,我真的没有,我不敢的。”
“不敢?”乌风乔一挑眉,沈思了一阵,冰雪似的俊颜上浮上些许的无奈,“早上那个人,是邬朝的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需谨言慎行,有些话,只为独独说与他听,九儿,你明不明白?”
墨九沈默,良久过後终於抬起了头,眼睛一眨一眨的对上了面前一双幽深的黑眸:“他是皇帝,所以凡事一定要顺著他,对不对?二少爷,我明白的。虽然我不知道被爹送来这里,是为什麽是要做什麽,但是二少爷,山儿,老伯伯都对我很好,所以……所以我会做好自己的本分也记住自己的本分,我……我会好好伺候二少爷的。”
是的,本分。她怎麽能忘了,在言府,“言墨九”只是粒被遗忘的尘土,可以不经犹豫的随手拂去,在乌府,他是高高在上的二少爷,还与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有著交情。她在奢想些什麽?她怎麽可以因为他赋予的点滴温情就忘了这云泥之别。
早上,他变回了初见时的模样,冷漠又高傲,那一席刺耳的话,像撞锺似的在心中来回震动。
在这里,她是水中无根的浮萍,没有依靠,对於岸上的大树,只能仰望。上不得台面,那是事实,任其予取予求,也是事实。身不由己的来这里,未来蒙著层黑雾,看不清也捉摸不到。如果她的价值於此,如果这就该遵守的“本分”,那麽,她要好好的认清,记住,做好。也许假以时日,她能有机会出的府与张妈丹儿团聚。除此之外,她还能怎麽做?她还能奢望些什麽呢?
听了这前半段,算是让乌风乔舒了口气,听著这後半段,他的脸色便是越来越冷。
“本分?伺候?”
“是。”墨九咬了咬唇,低低地出声。
“与我一起,是你所谓的伺候?对你来说,这只是本分?”乌风乔缓慢的问道,声音不轻不响,语调不高不低,只是话从口中挤得生硬,有些失了温度。
“我……”他的语气突变,让墨九有点疑惑。难道不是吗?不是“本分”不是“伺候”吗?可心中在自问著,如果事实就是如此,那她为什麽无法爽快的回答呢。
一双幽深黑眸就如同雨前的天,乌压压的,越发的黯,有异样的情绪在里面迅速掠过,快的让人抓不住,也分辨不明。墨九看到,男子的表情逐渐变的阴沈,像是有冷冽的风,在他的脸上呼啸著汇聚。阵阵的寒意袭来,冻的她心尖儿一颤,皮肤上泛出了点点鸡皮疙瘩。
这……二少爷这是怎麽了……越看越不敢看,目光游移著四下乱瞄,身体往後缩了再缩。她敏感的觉出了危机,屁股就再也坐不住了。可腰上的手臂止住了她想逃跑的势头,它不断的收紧再收紧,腰就快要被它勒断了,骨头都被箍得生疼生疼。
“疼……二少爷……你弄疼我了……”墨九皱著脸,不安的出声。可男子手上力道不减,仿佛是全没听见。
他没有说话,他的眼神像是冻结住了的,锐利森森的盯住她。墨九开始害怕了,这一怕脑子也乱了,一边挣动一边著急的去扳腰上箍著的大手。
这个时候,大手动了,它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,连带另一只作乱的小手也一并抓住,将它们并在一起反制在了她的身後。属於他的气息骤近,墨九还未反应过来,嘴唇已经被他捕获。
“啊!”他过来就是一口,墨九吃痛,条件反射的张开了嘴。男子的舌头就趁这空隙,蛮横的长驱直入
第081章 伤心(一) 微h
这个人,虽然冷漠,看是无情,待她却是温柔。
可今天,他一反常态,唇齿亲密间,不似温存,更没有往日的疼惜。
舌头被他粗鲁的拖出来又吸又咬,唇瓣承受著凶狠的舔舐再被他用力的吃进嘴里。墨九整张嘴都在发麻发痛,眼里忍不住的泛上了水光。
他一手桎梏住了她,另一只手掀开她的衣摆,直接越过了肚兜,目标明确的一路向上抓住了她胸前的柔软。
他的手很大,骨节分明。有力的手指曲了起来一捏,墨九就觉得像是被铁钩子重重抓了一下,闷闷的疼。下意识的就要躲,可是大手牢牢的按在胸口叫她动弹不得,她只能在他唇舌的间隙,模糊的哀叫:“疼……唔……”
可大手并没有卸去半分力道,它抓著她的小小一坨肉又揉又捏,墨九觉得她快要被捏碎了。
它每一下动作的都让她疼的“!!”抽气,它的力道沈沈的压上来,胸口憋得慌,嘴里鼻前又是堵著,呼吸都是分外艰难。
这边还没喘过气来,修长的手指又精准的揪住了她的乳尖。娇嫩的小点被他放在指间来回搓动,边搓边大力的拉扯。小点被迫迅速的涨大变硬,越是疼,它凸硬著越涨,越是涨,神经越是敏锐,疼痛就更被放大。
他倒底是怎麽了?为什麽突然变成这样?
在他手里还是第一次经受到这样的粗暴,墨九又是无措又是害怕。当唇齿的折磨转移到了脖颈,嘴上终於得了自由,就惊惶的痛呼出声:“啊……痛!二少爷!你抓得我好疼!唔!二少爷你要作什麽?!”
男子从她的肩窝处抬起头来,深邃的眉眼,俊挺的鼻梁,菲薄的唇一开一合,淡淡漠漠,仿佛连里面吐的话也不带半分感情:“方才你不是说,要好好伺候我麽?”
“是……可是……”她想乖乖的,她想要回报他的好,可是她吓到了,为他的粗鲁,为他的冷酷,为他的反常。
听到那一个“是”,乌风乔的表情冷的更甚,嘴角细微的扯了扯,上翘的眼尾,挑出了几缕嘲讽:“那麽,你在惊讶什麽?害怕什麽?我是在教你,真正的‘伺候’是什麽样的。”说完就退出了覆在肚兜里的手,慢条斯理的解起了外面衣衫上的扣。
他的动作没有急迫,不带情欲。他的眼睛没有看她,可墨九知道,那里面一定是一片无色的透凉。
她一个接一个的打著冷战,衣衫很快的滑落在地,大手伸向了她的颈後,他的眼睫终於抬起,对上她的那一霎,“!啦”一声,脖子後面的绳结应声而开,肚兜悠悠飘落,带去了最後的一点裹身的温度。
墨九的身体被推著往後仰去,脊背撞在了桌沿,近处的碗碟被头发扫带著,摔落在地。当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房内响起,墨九眼中的泪,再也承受不住的落了下来。
看到她哭,男人的呼吸似是滞了滞,但很快,他就俯下身来,含住了她涨痛的乳尖。
第082章 伤心(二)
两只小浑圆,本来就是敏感又娇嫩的,经过了方才一番的折腾,如今上面全是交错的指痕,碰一下就疼的要命。口腔虽然温软,可是舌头在弹动,牙齿在细咬,再加上大力的吸吮,比起用手碰触,实在是好不了多少。
墨九被吸的魂都差点飞了,拼上全部的心力才能勉强压抑住滚在嘴边的痛呼。胸前嘴巴都很疼,手臂被扭在身後,都麻了,但是这些,好像都敌不过心里的难受。
腕子轻轻一动,就引来更为大力的桎梏。上半身光裸著被顶在桌沿,很冷。那些话,这般粗鲁的对待,墨九觉得,这不是教导,不是伺候,这是羞辱。
她止不住的颤抖,因为这样的羞辱,因为心中的难过。
她经受过这样的对待,是另一个人带给她的,一个和身前的男子长的极为相像的人。虽然面容相似,但是在她心里,他们是那麽的不一样,可现在,他竟然对她做著同样的事。
他俊美冷漠,仿佛是高高在上,与人总是隔著距离。不知从何时起,当她认真的与他对视,总是能从冰冷中发现暗藏的暖意,寻见点点的关怀疼惜。他是乌家的二少爷,她是不起眼的言墨九,可他对她好,这一份温暖,弥足珍贵,她珍惜得小心翼翼。
前几日,她才病过,可他不在乎了,她会不会痛,他也不在乎了,他无视她的反抗,他像是变了个人,连那股熟悉的墨香都掺足了寒意。
为什麽会这样呢?
他为什麽要这样对她?
受伤时,生病时,平日的相处,那些点点滴滴的关心,难道只是他闲暇时的兴致,想要给就给,兴致没了就收,分的清楚,决绝的半点不留。
不是明明已经想好了,要认清本分的吗?
不是告诫自己,不可以有奢想的吗?
那她为什麽要哭?为什麽这麽的难受?心,就像被碎掉的碗盏划了一道口子,有冷风呼呼的灌进来,让她如置冰窖,全身都凉透了。
滚烫的眼泪,一颗颗的掉下来,顺著苍白的面颊,流淌过了脖颈,再流淌到了赤裸的胸前。乌风乔的舌尖尝到了苦涩,他知道她在哭,他也告诉自己不要抬头,不要去看。可身体的意志诚实,眼帘抬起,看到了一片触目的红紫指痕,眼帘再抬起,就看到一张湿泪遍布的脸。
她坐在他的身上,上半身软绵绵的倒在桌沿,她的脸色惨白,眼睛紧紧的闭著,嘴唇也紧紧的咬著,哆哆嗦嗦,从头到脚都在细细的发抖。透明又大颗的泪珠不断的从睫毛下面沁出来,他知道,那一双清澈的黑眸里必是充满了痛楚与哀求,他也知道,若是放开了紧咬住的唇,一定会有哑哑的泣音忍耐不住的从里面吐出来。
先前是问她在恼些什麽,现下似乎该是问问自己,究竟在恼些什麽。他心里确是有气,气她所说的“本分”,气她把他们之间的种种,指认作“伺候”。
初次悸动,他的心意,她认为,他想听的只是一句“本分”,他想得到的只是她所谓的“伺候”麽?
想要吓她,想给她个教训。却也不知,最後究竟是在惩罚她,还是在惩罚自己了。
墨九觉得身上一轻,带给她痛苦的唇齿都离了开,房内只有她闷闷的哽咽和一声声忽轻忽重的呼吸,接著,她听到一个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:“别哭了。”
这接近於叹息的低语,让她心里更是酸楚,眼睛闭的牢牢,怎麽也不敢睁开。怕一睁开,泪水就会止不住的奔腾,在下一刻,她会忍不住的痛哭失声。
手腕上的桎梏松开了,大手将她抱起似乎是想将她放坐在椅上,可身体没力气,人也站不稳,脚下一软,她便跌坐在了地上。从手心处传来尖锐的刺痛,让她躇起眉狠狠的抽气。
微掀开眼帘,在水光模糊间她看见一双绣著纹路的锦靴向她迈了两步又不动了。停滞仿佛是短暂又仿佛是许久,最後它们还是调转了方向,向著房门口一步一步的踏去。
山儿进来的时候,房里没什麽声音,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扑在瓷器碎片间,一动不动的,满脸是泪。
迅速拾过一旁的衣服将她盖起来,用力的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扶到床沿坐下。衣衫不整的人儿脚步虚浮,眼神迷迷!!,当下她便著急的问:“这是怎麽了?和二少爷吵架了?”
面前的人没有说话,只是苍白的脸上转眼又添了道新的泪痕。山儿在心中叹气,也不敢再问了,为她整理著衣服,就看见了那些青紫痕迹,眼睛再转到下面,嘴里就惊呼道:“手怎麽流血了?!坐著别动,我去取药膏来!”
是夜,墨九辗转难眠。想要忘却,想要好好睡觉,可思绪不受控制。於是眼睛就想的发酸发涩,於是水珠子就不停的从里面涌出来。
吵架……不是会有恶言相向,不是会争得脸红脖子粗吗?他与她……算吗?
吵架?她又哪里敢的呢。到现在她还是想不通,之前种种究竟是如何发生,究竟是怎麽回事。手心被山儿上过了药也包扎过了,被碎瓷片划了个口子,虽流了些血,所幸伤口并不深。
这只手是受过伤的,她还记得热炭覆於其上,那种身魂颤栗的疼痛,是叫都叫不出来的。那次是他抱她回来,是他叫来了大夫,现在,这只手又受伤了,他看到,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伤心,委屈,墨九闷在被子里小声的啜泣,心思恍惚著就这样一直到了天明。
第二天一早,乌伯来了。他告诉山儿,待用过了早点,就要墨九去大少爷那边一趟。
墨九满脸憔悴,一双乌溜的眼睛,红的像兔子,肿的像馒头。山儿见她这幅模样,心里也是担忧。
墨九扯出一抹勉强至极的笑,默默的洗漱完,默默的穿整完衣服,默默的咬了口肉包再喝下一口粥,就低著头默默的出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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